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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場革命的一開始,都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直到出現轉圜,聲勢開始逆轉,多數人才開始贊同並激賞革命發起者的「先知」與「遠見」

而一旦革命失敗,主事者就會被說成是「有勇無謀」、「拿人民生命開玩笑」

孫文如是、華盛頓如是、毛澤東如是、莫那魯道亦如是

在去看賽德克巴萊之前先去看書研究了一下導演魏德聖拍這部片時的心路歷程

我覺得不先做功課,很可能會「小看」了這部台灣有史以來準備功夫做得最足、耗費成本最龐大的電影

不懂來龍去脈的人很可能不小心就忽視了影片中的無寂之聲

沒做好心理準備最好先不要看,以免看錯一部好電影 (當然,這部片是一定要看的,只是要慎選時機)

有了好的觀影狀態,就可以感受到導演想讓我們去察覺但又不能刻意做得很明顯的弦外之音

「我不只是在拍一部電影,我是在做一件可以為歷史留下紀錄,為這片土地留下些什麼的事情」

「我恨死了這些有錢人,為什麼他們總是以投入的經費能不能回收做為是否投注資金的標準呢?」

「一開始我就打算拍賽德克巴萊,海角七號是我還沒有錢拍賽德克的暫時選擇,有了海角七號票
  房的盈餘,我才有足夠的頭期款拍賽德克」

「電影拍到一半,劇組的薪水發不出來,我還特別打電話給我弟,向他借他身上僅有的六十萬元」

「每天都在燒錢,我想做的效果又出不來,讓我變得非常的緊繃,處於一種隨時隨地準備爆發的
  狀態。」

「我把海角七號的票房所得全部都投到賽德克這部影片了,為什麼有錢的廠商不能跟我有同樣
   或至少有我一半的精神來投入這件對大家都很有意義的事呢?」


曾經去過桃園復興與新竹縣高山的司馬庫斯部落輔導原住民小朋友學習科學教材

我發現一個平地人在山上只要待了大約二天,就會忍不住想要飛奔下山

便利商店在這裡一間都沒有,想買什麼東西幾乎都買不到
除了衛星電視以外,第四台的節目很少
不只更深露重,山上還常常泛著大霧、有著刺骨寒冷的山風細雨
冬天更是一場折磨
總是下雨的山路總是不平而破敗崩坍
車子往返各地總是顛簸晃動
可以吃的選擇很少,居民習慣吃的食物與我們很不一樣
為什麼這樣的地方還能住人
在這裡生活這麼久的山地同胞,看待生命的角度是不是和我們很不一樣?



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導演魏德聖與劇組居然可以在這裡拍了將近一年的電影

「雖然知道對演員來說很困難,但該要求的還是要要求」

「小孩子拍片拍到受傷,大家都叫我不要拍了,先養傷比較重要,我說我們作了這麼
   多的準備,犧牲了這麼多,如果不拍出最好的東西,對得起大家嗎?在大家不是很諒
  解的情況下,我覺得我有責任作出痛苦的決定---堅持繼續拍攝。」

這段話讓我覺得非常震憾,我深覺這正是我個性中缺乏的某一塊

那就是堅持,一種明明眾人的感情都不支持,合理的理性論証也都說不好、不可、
不需要冒險,但還是硬著頭皮去做的堅持。

我們確實可以說導演魏德聖獨裁,我想一定也有參與的工作人員會這麼想

「他不過是拍自己想拍的東西吧?為什麼要拿我們作墊背。」劇組人員可能這麼想
「說是為了文化、歷史這麼好聽,我們可是沒有薪水就沒辦法過活啊」搭景人員可能這麼想
「平地人總是來了又走了,真正願意留下來跟我們一起打拼的有幾個呢?影片拍完之後呢?」山地同胞可能這麼想
 「怎麼錢都沒準備好就找我們來呢?做事情怎麼這麼沒有計畫呢?」配合出演的日本人可能這麼想
 「說好這個月要發的薪水怎麼都拖了一個月了還不下來呢?」韓國的武行可能這麼想

如果是我的話,一旦有人有這麼一點點不滿的情緒讓我察覺到,可能當對方都還不清楚自已在不滿什麼,或
是不滿還沒說出口時,我就會開始妥協了。

我覺得如果我是導演,一定會開始以下面的思路來說服自己妥協

「對呀,他們說的對,我不能以自己主觀的意識來拍片,要顧慮到眾人的能力才對,就拍到大家能力所及的
    程度就好了。」

「山上拍片好辛苦,整天不是下雨就是起霧,隨便拍一拍趕快下山好了」

「這些素人演員好像快要不滿到一定的限度了,我再要求他們的話,等一下會不會被打啊」

「山上拍片萬一有人受傷或掉下山谷怎麼辦,我有錢可以賠嗎?錢賠完了我以後怎麼過生活?我的家
   庭小孩怎麼辦?當導演要當到這樣嗎?」

「拍不出完美鏡頭就找動畫公司做就好了,反正現在什麼畫面沒辦法透過動畫作出來?」

「一定要考究得這麼詳細嗎?表面看起來像不就好了嗎?」

「動作要這麼危險嗎?靠借位不是更安全嗎?」

「一次調度這麼多人來拍攝而且大部份的畫面可能都不會使用,這些人事後知道了會不會很生氣呢?」

「很多演員都還在國防部當職業軍人,有必要為了讓他們安心拍片,特別與國防部協商互惠方案嗎?
   叫素人演員們請多一點假來幫我拍攝,每天工資多發一點就可以打發啦。」

我覺得我自己最後一定會有以上的思路---「想要名利,又想要面子,不想得罪人,還想裝出自己很能體諒別
人並自我犧牲的姿態」

而魏德聖正是處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隨時可能會被誤會又無法澄清,也沒時間澄清的位置上。

一生懸命,說到做到

 「偉哉!!魏德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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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開拍片的辛苦與經費開支不談,我們先來談談賽德克這部影片的意義還有為什麼這麼拍的可能原因

說到意義

「意義之沒有意義的意義」是日本設計大師村上龍的藝大碩士論文題目

這告訴我們

很多事情刻意去找個意義反而會讓人覺得很虛假刻意

因此我們或許要以一種更包容更宏觀的態度把「事件」、「現像」、「本質」、「意義」分開來看




根據賽德克族的傳說,人死後會經過一座靈魂之橋,順利過橋便可以與祖靈相會。

不過屆時有出草戰績的男性,與懂得編織的女性才能過橋,否則便會被丟下橋,被
大螃蟹神吃掉。

有了這樣的背景知識,並清楚明白這些族人根深蒂固的信仰,才比較能理解為何
這些人選擇這麼做

賽德克這部片子的懸念在哪裡呢?

●弱勢民族反抗強權的電影這麼多,為什麼魏德聖還要再多拍一部,差別在哪裡?
●從現在的觀點來看是野蠻的「出草」習俗,為什麼在當時的族人心中如此神聖重要呢?
●從漢人角度來詮釋的抗日圖存,與原住民角度來詮釋的「保護獵場」,有什麼差別呢?
●平地人認為「出草」不文明,但漢民族固有的「殺豬公」、「始作俑者」、「陪葬」、「三牲五禮」
  等習俗就真的比較文明嗎?
●過文明舒適的生活卻沒有根沒有靈魂,與有根有靈魂卻過著辛苦的生活,人該選擇哪一種呢?
●為什麼連婦人與小孩都要殺呢?殺與不殺哪一種比較殘忍呢?痛苦的時間哪一種維持比較久呢?
●以殺人者人必殺之,行野蠻必被野蠻對待的道德因果論來剖析,是合理而唯一正確的嗎?
●莫那魯道明知發起行動後必死,為何還要以滅族為代價來做這件事呢?
●霧社事件過後,問題一樣沒有解決,那這個行動是否就可以定義為失敗與枉然呢?
●當時的族人如果不是在事件中死了,也會過著被壓榨無尊嚴的一生而老死,哪一種比較好呢?
●身為頭目,如果不是以族群主體與祖先的精神為行事最高指導原則,還能算稱格的頭目嗎?
●頭目維持族群精神純粹的統一與讓族人尚能苟且偷生的想法是矛盾,莫那魯道當時到底是怎
  麼思慮這個矛盾的呢?
●馬赫坡以勇敢善戰著名,莫那魯道也以足智多謀與冷靜著稱,這樣的組合導致這樣的事件,
  是偶然還是必然呢?



我忍不住在想,很可能導演根本也不想談那麼多道德、社會、倫理意義或意識型態,他只
是想以鏡頭的寫真,保留住一段曾經發生在這塊土地上,有一群人們曾經以自己可能成熟
或幼稚的心智,以自己的生命與勇氣,努力去爭取些一些可能連自己也不太確定是什麼的
一種「絕對意志」。

偉大的精神就是偉大的精神,不論表面上看來是合理可行的謀略,或是愚蠢幼稚的衝動
都一樣。


動物是一種「在己存有」,牠們不太想明天的事,牠們總是盡情的活在當下
人則是一種「為己存有」,他們總是以明天為目標,從現在做準備

這部電影可以強烈對比出這強野性與人性的鬥爭、浪漫與務實的戰鬥、理性與感性的拔河



人本來就是一種無法將理性與感性分開切割的存在


因此這部電影有這樣的一種純粹



我想,看這部影片一旦落入了某種價值判斷的議論

便立即錯失焦點、天地懸隔



如此多的懸念乍看與我們現代的人類社會生活無關,但其實聰明的人都看得出來


萬變不離其宗  愈變愈相同


人類生命的問題一直都是一樣,只是彰顯出來的形式不同而己。


一般來說有懸念,能引起討論的電影就是好電影


但這部影片放在整個土地、族群、社會、文化、國家的脈絡來看,便意義非凡了


很多省思與討論會因為這部影片而醱酵出來,它將是使台灣許多文化現像產生改變的
一劑觸媒。


在這種狀態下


它不是處於被討論到底好不好看的位階


它一開始便是處於非好看不可而且我們一定會問說為什麼它好看的位階。


ps: 最後我還是要請大家多惠賜留言,文章沒有回應就等於沒有生命,如同一個道理就算是對的,
      但不被討論,那這道理就等於沒有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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