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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亞的名著<哈姆雷特>,主角在抉擇是否出發討伐自己父親的時候,說了
一句耐人尋味的話:「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the question.」這句話在描寫哈姆
雷特的天人交戰、內心掙扎,可說是非常的到位、傳神。

依照慣例,今夜又與一位至友作整晚的隨興暢談,而也得到了一些寶貴的洞見
與有意義的結論--

如果說要為今夜的哲學論談下一個註解,那麼我要說的便是
「to be or to want , it's a big question」



「我最近一直在思索創作的問題,創作者如何將所獲得的感受,以某種形式表
達出來,而這中間的過程、步驟與要素是什麼?如同寫小說一樣,我們如果要
寫出優秀的作品,就一定要真正進入故事角色的內心,去模擬他們內心世界的
真實心情,才能以他們的靈魂說出他們的對白」我說

「或許你應該試著溶入你的作品中,讓靈感與藝術作品帶著我們走,而不是我
們去驅策它,這就顯得刻意而人為了,我最近也在想我的論文要怎麼呈現,我
想把論文也當作是我的一種創作,目前正不斷的蘊釀中」他拿起了滿是英文的
影印A4參考文獻,一邊畫記,一邊說道

「這篇文章說的很有意思,裡面說,創作是一種本體與表現形式必然的歧異,
但透過表現出荒謬性與滑稽性,並讓藝術作品朝向與理性相反的進路走,就會
有出色的效果。」他再補充道

「聽起來是說我們應該讓我們的創作精神與靈感帶著我們走,不過我比較好奇
的是,「How?」,理論上的美學詮釋可以很浮泛,但一旦涉及到實踐的步驟
時,我們就需要一些鷹架,幫我們逐步建構到超凡入聖的層次,就像每次我問
一些英文很強的人一些英文問題,他們都會說文法不知怎講?高手都得魚而忘
筌、到岸不需船,到達目的地之後,交通工具就捨棄了,但是對於還沒跟得上
的後進,他們是不是也應該留下一些指導準則呢?西方的哲學有一種特色,就
是他們是一步一步堆積知識的組塊,以數理邏輯的形式,將所有的概念架構在
某種方法論上,所以才會分類出「知識論」「本體論」「觀念論」「唯名論」
「唯實論」「唯心論」「唯物論」等不同求取知識的進路,讓一個人可以很清
楚將自己的某種零碎想法以這些分類方式組織起來,一方面後進能夠很快的跟
隨同樣的軌道上來,一方面又能在不斷否証的過程中,讓整個知識體系更日新
月異,更完美,簡單的說,就是一個可以推理、可以抗辯、可証偽、可開放討
論,並有前因後果來龍去脈的知識體系,而真的照著這種求學問進路上來的年
青人,我會覺得都自然而然感染到理性的光輝,臉上的神采應該也會跟著容光
煥發吧。」

「理性的光輝,這話說得頗妙,我也很喜歡西哲在探索學問的一些創見,例如
蘇格拉底的創見就是催生法,他不給答案,只給疑問,但是是有意義的詰問,
因為他知道答案就寓於問題之中,而且也只有求問者最了解自己的問題所在,
既然如此,當然答案也要對方自己給,我們只要引導出有意義的疑問,也就可
以了,而我也試著把他這種精神溶入到我們的談話中。

另外,亞里斯多德的名言「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也很有追求真理的魄力,
相對於東方哲學的尊師重道,西哲們對知識的開放性似乎顯得更大,他們似
乎認為什麼問題都是可以討論的,不談它並不會解決它,裝作沒看到並不會
就此消失。

「我覺得可能是東方的求取智慧進路與西方不同,東方強調的是內省法,格
物致知、正心誠意,靜坐默觀得頓悟,理事圓融行王道,透過修行得到証
量,再以此証量為基礎來理解事物,就如一個人先要爬上山頭,才能以俯瞰
的視野向世界宣稱說,我看到全局」我這樣回答

「不過我也忍不住懷疑,雖然說「道可道、非常道」,但關於境界與智慧這種
定義有時過於浮泛的字眼,搞不好是因為說不清楚,而不是沒法說,有一句話
說的好,「要不就說清楚,要不就不要說,因為很有可能你不懂的時候說了,
反而這說出來的東西會回頭影響你本來的真實,皮亞杰的發生認識論就有探索
到這個議題,他舉一個例子---有一個証人被警察詢問看到車禍現場的資訊
,由於他在回想的狀態中,先提出了自己對當事者的印象,結果証人發現自己
所回憶出來的畫面,便通常是依附於印象的証明,如果當初証人不先有一個既
定的印象在前,那他或許才能如實回憶出事實。我覺得西方知識體系這一點很
可取,一是能以生活的實例証明,二是每個細節都可逆,也可被檢視。」我又
忍不住補充這段。

「會不會是東哲的智慧與西哲的知識是一體兩面?,猶如感性與理性被人們以定
義切割為似乎為二者的概念,但其實是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因為對人而言,
根本沒有所謂純粹的理性與感性,而只是本質不同形式的展現。」

「你一直提疑問來刺激我們更深入探索真的很好,不過有時我也怕一旦疑問一路
問下去,會有所謂無窮後退的可能,例如一個問題它可能是為了幫助我們思考,
但它同時也製造了可能一開始就沒有必要討論的問題,這麼說好了,當一個人
向開悟的智者問-「什麼是焦慮症?怎麼解決?焦慮症的解決進路為何?他為何可
以以這種方式來解決,焦慮症的併發症與人格特質有何關聯?」

智者可能會反問:「首先這與你有什麼關係,你是不是針對自己而提問的,如果
不是屬己的提問,便容易陷入假設性提問的陷阱,而且如果你真的要解決這些
心理問題,或許重點也不在於了解焦慮症這個名相是什麼,而只要調節你自己
的心靈,透過某種儀式讓自己安住於其中即可,你一直以為解決思想的問題靠
的是思想,卻不知道你其實只要不去想,問題可能就自然沈寂。」

「但這位智者一樣沒有提出解決具體的方法啊,他只是說不去想,把心放下,
就如達摩對心神不定的二祖慧可說:「汝將心拿來,吾幫汝安」,一般人會因
為這樣就真的安心嗎?東方玄妙的默觀智慧,真的是有一大段讓人摸不著頭緒
的跳躍,而這段跳躍,還常常以語焉不詳的訓示一語帶過,讓人懷疑到底是
不是自已太笨,還是根本一開始就在唬人。」他說

「這又是我最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了,最近我常以NLP的觀念作例子,介紹給
網友,NLP強調的就是正面思考,還有吸引力法則,換句話說,一個人的正面
思考會吸引宇宙間正面的能量,一個人要成功,對自己催眠的字眼有四種層次

一為「我不要失敗」--這句話中有雙重否定的負面力量,第一是「不」這個
字,第二是「失敗」這個字,因此這是最不好的說法。

二為「我要成功」,但這種自我暗示一樣是不明智的,說我要成功就暗示著我
不會成功,所以我才「要」成功,隱藏著「成功」是不正常的,該被排斥的

三則是「我正往朝著成功的路邁進」,這個自我暗示又剛才那一句好,但是效
果並不能馬上顯現,究竟自己的潛意識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間才是己經邁向
成功的終點。

最好的自我暗示是「我即成功者」,但這句話的本質與一個人盲目自大
的自我評價不可併論,舉例來說,如果我們希望自己像耶穌基督般一樣博愛,
那麼我們就應該當下把自己當成是耶穌,以「是」耶穌的狀態來展現自己的情
操,如果你是耶穌,你會怎麼做,你就毫不懷疑的這麼做!你的理所當然會
形成一種決定性的存在,而不是在質疑自己是否學好耶穌的情況下做沒有根源
的舉動,而這正是「TO BE」 與「TO WANT」的差別,套句把妹達人斑馬的經
典名言,「不用特別當好人去討好欲追求之對像,而是要成為一個讓對像自願
愛上你的存在」。這句話聽起來似乎張狂,也「簡單」的過份,但是背後的涵
意卻意境非凡,當你去討好對方的時候,就代表你潛意識告訴自己沒有資格配
得上人家,你才會以「討好」的姿態去面對他,但是細微之處,難道人家不會
敏感的察覺嗎?對方可能因此更看不起你,討好變得適得其反,好好充實自
己才是王道,在進德修業的路上不斷精進,對方自然會看到,一個對生命認
真,有獨特氣質的不凡風範。

「我記得你說過,改變的開始,要先從自己最大的優點開刀,因為每一個人自
認最大的優點,是建立自己人格架構的最大脊樑,要成為一個不同於現在的
TO BE,就可能需要把自身原有的架構完全摧毀殆盡,但這在生物學中是一個
危險的舉動,這表示要進入突變,而突變如果不是進化成功,就是準備迎接
死亡。」


「所以我想,一個人要改變自己不只是跟自己意志戰鬥的過程,仔細分析下來
來含概了生命所有重要的議題,這真的很有趣,我們從一點進入,然後發現很
多不同學門的寶貴意見也跑了進來,佛洛伊德說,人有求生的欲望也有求死的
本能,我覺得這可以與你說的突變作一種類比,一個人一旦意識到自己必需靠
著進化、改變才能滿足自己心靈需求的時候,就必需要迎接「突變」的挑戰,
人若改常、非夭即亡,平凡的心靈不敢接受這種可能致人於死的挑戰,而有大
決心,大意志的人,才會毅然決然的朝著「突變」的路上去走,可以預見的是
挑戰一定很大,但那想成為全新自己的意志一旦聽到自己天命的呼喚,一定掙
脫過去給自己的制約,達成如「是」的存在。」


「聽起來,對自己信心的信心,對自己承諾的承諾,也是非常重要的關鍵哩
難怪我總有一種感覺,就是有的人明明說的話也沒有比較高明,但因為
對自己純然的自信,而散發出令人信服的光芒,或許所謂的自信這種東西跟宗
教一樣,不能去分析,一旦分析質疑了,就變成零裂的碎塊,整體不等於部份
之總合,人類無意識的非理性成份,或許不是邏輯與理性可以介入的禁區。」

「所以我有時會覺得,「迷信」是宗教必然的基礎,就是那種「本來就要這樣的
理所當然」讓一個人直接跳躍到不同凡俗的層次,因為「相信」才會「看見」、
因為「是」,所以「是」,明明可以直接跳躍式的使用九九乘法,為何還要為了
分析解構,慢慢的學那「建構式教學法」呢?,如果說東哲的智慧「可能」比西哲
高明的話,那麼就是他不經由理性分析的緩慢進路去求取最高智慧,而以感性直
觀的第一直覺,直取那大圓鏡智的本源,而這種方法由於無法複製、以知識來理
解,個人的生命意義無法在公共的場域下討論,因而極端重視「師徒傳承」與「
尊師重道」了。」

「或許研究所中所發生的師生鴻溝,便是因為這種類似於東西哲不同學習進路的典
範,而造成了彼此某方面的不合諧吧。」也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插進了這段話。

「奇怪,我們本來不是在談創作嗎?怎麼最後又變成在談研究所?,也或許這些議題
背後還是在談同一個問題,創作者如何使理解不同的客體成為可能,決定了他感同
身受的程度,因此也決定了創作的深度,而研究生與教授之間觀念,想法、知識典
範,理解對方的程度,也決定了雙方的相處模式與學習效能,男女之間的互相理解
也是一樣,綜合來說,所有的問題都是同一個問題,而不同的問題所得到的答案,
也分受回應給了所有的問題。」


「問題是,我們如何讓理解對方成為可能,我們終究不是對方,我們只能以自
己的角度詮釋對方的想法與動機,這終歸說起來,不就都只是猜想嗎?就如我們
自以為客觀,但本質其實一直都是相對的主觀吧?」

「我覺得不儘然,就如阿多諾所強調的,要讓客體如實的表現它自身,而主體
不要作任意或主動的詮釋,創作的意義也在此,表現的形式與本質的分歧是必
然的,但是創作要成為經典,成為美學的典範,表現形式的不合理化、荒謬與
滑稽性,是其中必然的要素,從某個角度來說,要讓創作的精神沉浸於自身的
極端對立之中。」

「靠,你愈說愈玄,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

「其實我也不完全確定就是這個意思,不過我照英文翻譯過來的意思,大概就
是這樣,我覺得文本本身到底是什麼意思不是那麼重要,而是我們可以對一個
中立的文本作怎樣的詮釋才是重點,就如客體的本質總是中立的,但每個人
因為對客體的詮釋不同,而產生了對自己的意義,所以我覺得特別提出這句我
自己也不是很懂的話來作為討論的文本,有其意義所在。」

「那這樣會不會變成各說各話,雖然說有一種懸念是很美的啦,就如同臥虎藏龍
中的最後一幕,玉嬌龍為何在最後要從橋上跳下去,就引發多種不同的想像,有
者以為是為了李幕白而殉情,有者以為因她自漸形穢無資格與羅小虎相配,有
者以為她自覺害死了李幕白而無顏住世。因為各種可能性都有,反而造就了劇情
的層次性、懸疑性、想像空間的餘韻不絕」

「沒錯,就跟會問問題比得到答案更重要一樣,我們的人生其實要的是一個可以
不斷深入的問題,而不是現成可以應用,但面對不同狀況時卻無所適從的固定答
案。」

「但如同你所說,主體永遠無法不以自己的想像來猜想客體,那我們到底如何知
道我們有沒有掌握到客體的本質?搞不好從頭到尾你都不了解對方,而只是你自
以為你了解對方,此外,了解對方的定義又為何,搞不好連對方自己也搞不清楚
自己哩?。」

「這就有點像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秀才到底能不能靠著自己敏感而細膩
的心靈,去觀察與捕捉兵的豪放與粗俗?不同的思考進路如何感同身受,如何使
理解對方成為可能?」

「從人格層次心理學的角度來看,人的最核心內層是植物性的生理結構,以中樞
神經為主要結構,在道家稱之為生魂,如果沒有它,人睡覺的時候會忘記呼吸,
立即斃命,因此存在先於本質,而接下來的第二層是感覺神經的部份,不包括思
考與意志判斷,這部份在道家稱為覺魂,是生命較高的層次,也是動物與植物的
分野,再來就是所謂能思考、判斷的主體,這就是所謂的靈魂了,但靈魂的層次
還是有分別的,從原始人類的求生意識到全人類的集體潛意識,再到帶有文化性
的泛國家、社會集體潛意識,緊接著是個人的潛意識,最後才到自己認知到的表
層意識,你想想,人被自身存在的結構所制約,要了解自己你說有多難?不過我
覺得從這一點切入也是解決你剛才那個問題的進路,也就是說秀才的層次如果比
兵還高的話,那麼他可以透過觀察自己低層次的部份,來理解兵的想法,因為有
許多內在的制約,身而為人一定是一樣的。」

這個問題真的是一個大哉問

就如禪宗修行的方式一般

透過三五年不斷的參「公案」、起「疑情」
最後有「大疑」必有「大悟」


虛空粉碎、大地平沉…


----期待這種開悟者所述,前所未有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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